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燈籠鬼X唐紙傘妖❖滂沱。
大雨滂沱的夜。
唐紙傘妖蹲坐在河堤上,些許透明的雨打上傘形的頭和身邊暗綠色的荷葉,它都彎下腰桿了這天空還是一個勁兒地朝它和世界任性,非得將所有都沾濕才肯罷休。
「那邊那位小姐!能不能讓我躲一下雨呢?」
大紅的燈籠鬼好不容易見到可以躲雨的地方,立刻加速飛去,細心保護好位在身體裡的小小火苗,讓它不受狂風驟雨侵襲可以繼續燃燒。
唐紙傘妖抬首看向聲音傳來的位置,發覺並不是任何曾熟識或現在也還有聯繫的妖鬼,警戒之意濃厚:「你是誰?」
「我是燈籠鬼,可不可以讓我躲一下雨?一下子就好了!真的!」像是怕唯一的避風港並不歡迎,燈籠鬼語氣十分緊張,速度猶疑不定忽快忽慢最後還是用盡全力飛,畢竟再不找個地方躲雨恐怕會看見人們傳說中的鬼使,祂還有大好一生,才不要這麼快就死掉。
沉吟細想,「好吧。」唐紙傘妖頷首同意,祂喜歡為別的生靈遮風擋雨,這樣做很舒服,而且不壞。如果有妖怪真的需要祂是不會傷害祂的,祂很確定,而且這妖怪看起來相當焦急。
燈籠鬼歡呼一聲,鑽進傘下,用火慢慢弄乾自己。
唐紙傘妖確認祂躲好後繼續旁若無人地哭泣,灰色的天空雨勢愈發兇猛。雨時祂還可以提供避雨的小地方……那雨後呢?雨過天青祂的主人就將還是普通紙傘的祂遺棄了,大家都是這個樣子的。
祂就是傘啊,老舊隨時可以被替代的傘。
「那個,小姐妳在哭什麼呢?」
燈籠鬼安頓完自己,這天一時間感覺會陰雨綿綿,祂總該幫助下熱心的妖怪吧。
聽唐紙傘妖說、要燈籠鬼說都可以,總之祂想要讓唐紙傘妖快樂,哪怕瞬息。對於這種事燈籠鬼可是很有把握的。
「……我也不知道。」唐紙傘妖睜開眼睛,迷茫直視前方。
是啊,祂哭什麼?被拋棄讓祂成為有完整自我意識的祂,讓祂不再只為一個人遮風避雨,祂可以幫好多人擋雨。不必執著於那個已經把祂丟棄的人是被允許的,因為她拋棄在先。
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啊。
「這樣子啊。不過什麼糟糕事情都會好起來的,放心放心!在這裡,大家都會和妳做朋友的!」燈籠鬼眨眨眼睛,雖然唐紙傘妖看不見祂的表情,但祂覺得意念會傳達。
唐紙傘妖默默止住哭泣,抹乾殘留在傘面上的血淚與淚痕站起來,「嗯,我沒事了。」
今天又照亮一個人的未來了呢,婆婆會高興的。
雨逐漸轉小,燈籠鬼喜孜孜地摘下旁邊的荷葉作一柄小小的傘,「那麼就再見啦,期待看到妳開心的樣子哦!」
破曉時分的晨光是希望和今天到來的訊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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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是沒想到再次相見時,燈籠鬼正和傳說中的陰陽師對峙,細看祂後方竟躺了一位昏迷不醒的男孩子。唐紙傘妖還記得祂是童男,童女的哥哥,那天曾經和他們玩捉迷藏,祂從未這麼快樂過。
「你們不可以傷害他!他還有妹妹,妹妹沒了他會很傷心的!」燈籠鬼堅定不移地飄在祂前方,向眼前那名黑色的陰陽師解釋著:「而且他沒有傷人、沒有放火、沒有擄人、沒有搶劫啊,為什麼你們隨便找個理由編個明明不是他做的事就來打他?」
為童男擋住來自對面的攻擊,不忘把祂再往後方的樹叢推小段距離,燈籠鬼漲大的身子可以完整將祂藏在自己背後。
「我沒有要打他。」看起來像黑色版安倍晴明的人暫時停下召喚,看似和平談判:「我希望祂可以冷靜下來。」
燈籠鬼眨了眨祂的雙眼,慢慢縮小身體,「真的嗎?」仍然猶豫著不敢完全相信。
黑色安倍晴明笑吟吟地甩去兩張有爆炸效果的符紙,「真的沒有要打他。」不過是殺了而已。
燈籠鬼再次幫童男擋下,吞沒兩紙符咒。
唐紙傘妖幾乎已經衝出去險之又險在最後關頭停下,祂知道燈籠鬼看到祂,小心地用頭上的火苗指指對面的樹叢,祂半信半疑走過去發現似乎中某種咒術的童女就在那兒,旁邊還有一句疑似用舌頭舔出來的字跡:「拜託拜託!請救救她吧!」
都快死了還有閒情逸致關心別人。
不過,那時候也是因為這樣近乎捨己的關心祂才能重拾笑容的啊。
「陰陽師,住口──」
唐紙傘妖跳起來以尖銳傘頂捅向正在念咒的陰陽師,想要中斷他的咒語,只要能爭取時間給燈籠鬼祂就不擔心自己的生命,被認為是無用的掙扎也好,唐紙傘妖想要讓祂多活哪怕幾秒。
但攻擊竟被他給躲過去。
從未這麼絕望過。唯一能驅散憂傷的溫暖燈光眼見著就要被消滅,祂卻什麼都沒辦法做到,豁出生命的反擊如此輕易被躲過,在近乎成了玩笑的戰鬥裡犧牲的,是命。
「作為燈籠,使命就是照亮大家的路哦!」
燈籠鬼再次漲為巨大燈籠,亮度眨眼間提升幾倍,成了足以驚動整個京都的燦爛光芒。祂的聲音是開心的,可這樣的燃燒勢必會讓祂的身體被吞噬。
閃光轉瞬即逝,唐紙傘妖再抬頭時已經沒了陰陽師的蹤影,只有一小團火球飄在空中。祂連忙用手接住火球,慌張地看著它逐漸熄滅留下毫無生機的黑灰色小小球兒。祂完全不想知道那是什麼。
緊緊攥在手中的黑灰似乎還殘留些許溫度。如初見那般,雨絲綿綿落下。
至少精神祂想和祂同樣,在今夜最後的哭泣結束後祂也要努力地試著帶給別人快樂。
「作為紙傘,使命就是為大家遮擋風雨!」
一夜大雨滂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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